皇甫嵩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蕴含著滔天怒火,“汝新败於广宗,丧师辱国,朝廷未加严惩,已是天恩浩荡。
今圣命在此,剿灭张梁、张宝,刻不容缓。
汝竟敢推三阻四,保存实力,视军令如无物?莫非以为朝廷法度,斩不了你这前將军的头颅?!”
忍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將董卓淹没。
董卓的脸上横肉烈抽搐,铜铃眼中闪过一丝的寒光,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自黄巾之乱爆发以来,皇甫嵩屡克黄巾蛾贼,斩杀数位太平道大方渠帅,更是彻底平定了潁川、南阳之地的动乱。
他的威望已然达到了一个顶峰。
携全胜之威,加上朝廷的命令,几乎无人敢攖其锋芒,就算是他,也不得不忍让几分。
面对这位中军统帅的呵斥,董卓强压下几乎要爆发的凶戾,皮笑肉不笑地挤出一句:“將军息怒!卓——遵命便是,这就调拨四千骑,助孙將军破城!”
五千变成了四千,这刻意的削减,是董卓的另一类反抗,也將对皇甫嵩的恨意深深埋入骨髓。
“哼!”
皇甫嵩冷哼一声,不再看他。
此时,这位并州刺史,还不是以后的董太师,於皇甫嵩而言,算不得什么。
董卓的动作他都看在眼里,这种关头,任何敢破坏大局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皇甫嵩绝不容忍。
他锐利的目光转向逢纪:“逢纪先生!
冀州乃袁氏桑梓,剿贼安民,义不容辞。
请贵部兵马,並协助本帅徵发附近郡县青壮民夫,务必於三日之內,將城西护城河填平数段,並运送土石、柴薪至城下。
此乃军令,不得有误!”
他深知袁家在冀州的根深蒂固,徵发民夫这等事,非借其虎皮不可速成。
逢纪捻著鬍鬚的手指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情愿。
让袁家私兵去干填河筑垒的苦役?
这简直是折损世家顏面。
但“剿灭黄巾”这顶大义之帽太重,皇甫嵩的军令更如利剑悬顶。
他只得微微躬身,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勉强:“袁氏自当为朝廷效力,为桑梓尽力。”
最后,皇甫嵩的目光落在刘备身上,稍缓一分:“玄德公,汝部义勇,忠勇可嘉。
命汝部协助徵发、护卫民夫,並听候调遣,参与城西填河、筑垒之事!”
“备,领命!”刘备抱拳躬身,姿態恭谨而沉稳。
关羽眼帘微垂,默然无声。
张飞却忍不住从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觉得让自家兄弟去干这苦力活,实在是明珠暗投,大材小用。
部署完毕,皇甫嵩再次强调军令森严,督促各部即刻行动。
他挥退诸將,独自一人留在空旷下来的大帐中。
沉重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峦压在他的肩头。
董卓的阳奉阴违、袁家的斤斤计较,加之大军的疲惫,以及即將被驱赶赴死的民夫的哀嚎——这一切都像冰冷的锁链缠绕著他,拖拽著他走向那必然血流成河的决战深渊。
广宗城,必须破!不惜一切代价!
天公將军府,人公將军张梁的指挥部。
刺鼻的香烛、苦涩的草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味道。
张梁身披那件洗得发白的道袍,站在巨大的城防图前,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单薄而佝僂。
兄长的“死讯”带来的撕心裂肺的悲痛,已被一种殉道者般的疯狂决绝所取代。
城外那震天的號角、如林的刀枪,皇甫嵩大军带来的沉重压力,如同实质的巨石压在他的胸口。
却更点燃了他眼中那两簇幽暗的火焰。
大决战即將到来,不少残存的黄巾降临被张梁召回,以应对此次关键之战。
“邓茂!”张梁的声音嘶哑,却带著一种斩钉截铁的穿透力。
“末將在!”一员满脸横肉、眼神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將领猛地踏前一步,抱拳应诺,甲叶鏗鏘作响。
“城南,孙坚匹夫,皇甫嵩的刀尖,吾予你城內一半“黄天力士”,所有金汁、滚木礌石、火油,优先供应城南。给本將军死死钉在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