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利的军队,唱着家乡的歌谣,哼着自编的小曲儿,高高兴兴的回家乡去了。
也有人不高兴,比如白利,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一直做着一个梦,一个雀图还活着的梦,还活在那皇宫之中的梦。可是,现在梦要醒了,梦里的人儿也将要缥缈的散了……
白利的一班人马,从战场到国都的这段距离一共走了半个月的时间。奇怪的是,这半个月里,白利的军队到那里,那里就纷纷扬扬的下起飞雪。
这飞雪能把兔子都冻回窝里去,更不要提柔弱的人了。
可是啊,白利却经常站在雪地里,一站就是半天的功夫。还闭上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他怎么了?他在听雀图的声音啊。
雀图喜欢雪,尤其喜欢踩雪,昔日下雪的时候,雀图就踩在雪上,蹦来蹦去。她那时穿着一身杏红色的衣裳,披着大红的狐皮裘子,在雪地里的身影,宛如一颗挂满梅花的青树。
第二年的时候,雀图生了白图,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雪花。一阵黯然,白利安慰她:“莫急,明年还有雪呢,等明年下雪了。我给你画一幅画,连着雪和图儿一起画。”
雀图展开眉眼淀出的那一抹笑还记在心间,可是那抹笑的主人却再也找不到了。
白利看着自己身上落满的雪花,又抬头仰望那纷纷扬扬的暴雪。这雪花肆无忌惮的在人间胡闹,白了少年的头,白了枯树的枝,也白了黝黑的土壤。
白利站在雪花之中,闭上眼睛,仿佛听见了女子踩雪的声音,仿佛听见了银铃似的笑声,仿佛听见了叹息声。
可是,睁开眼,他什么都听不到了。听得到的,只有雪花在风中肆虐的声音。
旁边有人喊他:“陛下,这雪大的邪乎,陛下还是避一避罢。莫要着了邪。”
白利闭上眼,任雪花把他的脸蒙住:“我舍不得。我,舍不得啊。”
后面的声音有些急促:“陛下,你……”
白利又把眼睛睁开,对身后到:“那一副笔墨纸砚,朕要作画。”
身后那声音更加急促:“陛下……”
白利一声力喝:“快!”
“啪啪啪”,一阵人从雪上走过的声音……
“啪啪啪”,有一阵人从雪上走过的声音。一个声音道:“陛下,这是你要的笔墨纸砚。”
白利接过来,对来人道:“你下去罢。”
说罢了,也就坐在地上,把纸铺好,用砚台压住,闭上眼睛。
他慢慢的听,一边听一边画。
他听到了雀图快乐的步伐,听见了雀图银铃似的笑声,那声音似乎就在耳旁,一伸手就能碰到。
可他没有伸手。
他轻轻的画着,想着她的每一个模样,想着她每一个表情,想着她每一个动作……
他有些可惜,怎么图儿没来,不然一起画上,多好啊。
几朵雪花落在他的鼻尖上,慢慢的融化,顺着他的脸颊淌下。
他默默的画着,画一会儿就蘸一次墨水,画到最后,他睁开眼睛时……
眼前,并没有画。
他留下的墨迹,印在雪上,正飞快的被飞雪覆盖,变得模糊。
他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画纸。它大概早已不知道被吹到什么地方去了吧。
白利瘫坐在地,只觉得自己浑身竟没了一丝的力气,他想要说话的,但是声音传不出去,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他想哭,可是眼泪流不下来,似乎被冻住一样的。
他在雪地里张着嘴,发出无声的抽泣,这一片白茫茫的大地,想是要埋葬所有东西一样,埋葬了踩雪声,笑声,叹息声……
一切的一切,都被这白茫茫的大地埋葬……
白利再次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朦胧的黄晕。仔细看看,那是烛火的光,火光的周围,围着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急切的讨论什么……
“陛下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唉,娘娘殡天,对皇上的打击竟这样大,早知如此,我就把这事给瞒下来算了。”语气里满是自责。
“王老,话不能这么说,大家一起商量的结果,不能全怪你一个。”
“是啊,王老,这事儿这么大,恐怕也瞒不住的。”
“唉,这会儿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皇上这儿,究竟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