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多双筷子……不对,是多几双筷子的事吗?”范剑给自己鼓着劲,试图把注意力从即将爆炸的日常开销上移开,“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历史……和传说!别人请都请不来!”
他走到书桌前,摊开那个已经被写得乱七八糟的“灵感素材本”,在新的一页郑重写下标题:《合住公约(草案)》。
刚写完标题,他就卡住了。跟墨子讲公共区域电器使用规范?跟李白约定夜间吟诗的音量控制?提醒聂小倩注意防晒(防光?)?约束吕布的武力展示范围?还要确保陈世美和庖丁不要一个用律法一个用菜刀进行“学术讨论”?
范剑看着空白的内容区,只觉得这公约比他的小说大纲还难写。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他丢下笔,决定先解决迫在眉睫的生存问题——空间分配。他这间两室一厅的小公寓,原本自己住着还算宽敞,现在……
主卧自己住,不能动。次卧目前空着,但显然不够分。客厅……看来得长期兼任公共休息室、辩论场和可能的演武场了。
范剑正头疼地盘算着打地铺的可行性,厨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庖丁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海碗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种厨子看到食客时的满意神情。
“范先生,先用些点心,垫垫肠胃。”庖丁把碗放在茶几上,无视了旁边还在为电视频道互相甩眼刀的吕布和陈世美。
碗里是清亮的高汤,漂浮着细如发丝、根根分明的豆腐丝,以及几片嫩绿的菜心,香气扑鼻。
“文思豆腐?”范剑有些惊讶,这刀工,绝了。
“粗浅手艺,见笑。”庖丁搓搓手,“某观先生面色,思虑过度,气血有亏。这豆腐清心,汤头是用金华火腿、老母鸡并诸般鲜物吊了六个时辰,最是安神补益。趁热用。”
这贴心又专业的服务,让范剑几乎要感动落泪。他舀起一勺送入口中,鲜香醇厚,豆腐入口即化,温暖的感觉从胃里蔓延开来,暂时驱散了满心的焦虑。
“庖师傅,你这手艺,绝了!”范剑由衷赞叹。
吕布抽了抽鼻子,注意力终于从电视机上转移:“哦?甚香!也给某家来一碗!”
陈世美也慢悠悠道:“君子远庖厨,然美食不可辜负。庖丁先生,烦请也予在下一份。”
庖丁点点头:“都有,灶上温着。某去取来。”转身又进了厨房。
范剑看着庖丁的背影,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位,或许不仅是厨师,还是这个“古人公寓”里目前最稳定、最可靠的“后勤部长”兼“健康顾问”。
他快速在素材本上记下一笔:“庖丁,技能:神级厨艺、养生专家、潜在调解员(以食物为纽带)。”
喝完汤,范剑觉得精力恢复了一些。他看了看时间,决定在“新室友”们到来之前,先做点准备。至少,得把次卧收拾出来,再多准备几套被褥洗漱用品。
当他抱着从储物柜翻出来的备用品路过客厅时,发现吕布和陈世美竟然暂时休战了。两人面前各摆着一碗文思豆腐,正安静地吃着。吕布吃得唏哩呼噜,陈世美则慢条斯理,但都一脸满足。
食物的力量,暂时和平。范剑又记下一笔。
收拾房间花了范剑一个多小时。他把次卧尽量布置得简洁舒适,心里盘算着谁住这里。墨子年纪最大,或许应该给他?但聂小倩是女孩子……李白看起来最随性,打地铺可能也不介意?唉,头疼。
刚擦完汗,门铃响了。
范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拉开房门。
门外,追命笑嘻嘻地站着,旁边是三位画风迥异的“访客”。
“范老弟,人我可给你安全送达了!这位是墨翟先生,这位是大诗人李白,这位是聂小倩姑娘。”追命语速飞快地介绍完,然后压低声音对范剑说,“墨老先生对机关术特别痴迷,你家电闸箱可能要注意一下;李太白兄台豪迈,就是有点……费酒;聂姑娘很安静,就是别让她中午晒太阳。好了,我还有案子要查,先走一步!你们好好相处!”
说完,又是熟悉的溜之大吉。
范剑看着眼前三位新成员,墨子目光炯炯地打量着他身后的门锁,李白鼻翼翕动似乎在寻找酒香,聂小倩安静垂眸,周身似有若无地萦绕着一点凉意。
他挤出一个尽可能热情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各位,欢迎来到……寒舍。我是范剑,以后大家就是室友了。地方小,条件简陋,还请多多包涵。那个……先进屋吧?
”墨子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向范剑微微颔首,目光却越过范剑的肩膀,精准地锁定了墙角的配电箱和天花板上垂下的灯线。“兼爱非攻,叨扰范先生了。此间的‘机关’……颇为精巧。”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探究的韵律,脚下已然朝配电箱迈出了一步。
“哎呀,先别说机关,酒在何方?”李白朗声一笑,袍袖随风微动,径直从范剑身边飘进了屋内,目光如电般扫过客厅的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茶几上范剑没喝完的半碗豆腐汤上,鼻子凑近嗅了嗅,“嗯?虽非杜康,倒也清冽可人!”话音未落,人已舒舒服服地歪在了沙发一角,仿佛回到了自己家。
聂小倩则是最安静的一个。她对着范剑,极轻地福了一福,声音细若蚊蚋:“多谢范公子收留。”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身影在门口的光线下显得有些不真切,仿佛随时会融化在空气里。她小心翼翼地踏入屋内,几乎是本能地避开了窗户附近阳光最盛的区域,悄无声息地飘到了客厅最阴凉的角落。
范剑看着瞬间被“填满”并开始“运转”的客厅,只觉得头皮发麻。墨子的手指眼看就要碰到电闸开关,吕布已经对李白这个“新来的酒鬼”露出了审视的目光,陈世美则好整以暇地摇着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折扇,眼神在聂小倩身上打了个转。
“诸位!且慢!”范剑赶紧提高声音,试图拉回所有人的注意力,“初来乍到,有些基本事宜,需要先……通个气。”
他硬着头皮,走到客厅中央,感觉自己像个蹩脚的主持人。陈世美闻言,合起折扇,露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吕布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哼了一声;庖丁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汤勺;墨子终于暂时将视线从电线上移开;李白则给自己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聂小倩安静地垂着眼。
“第一,”范剑竖起一根手指,“此间屋舍,一切‘机关’——呃,就是这些电线、开关、电器——运作原理与诸……各位的时代大有不同,擅自触碰恐有危险,轻则火光四溅,重则……嗯,总之,若有好奇,可先问我。”他特别看了一眼墨子。墨子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目光依然时不时飘向闪烁的路由器指示灯。
“第二,”范剑竖起第二根手指,“作息……尽量互不干扰。夜间若要……吟诗、练武、论道,音量……请酌情。”他说着,瞥了一眼李白和吕布。李白哈哈一笑:“对影成三人,无声不欢!”吕布则挑了挑眉。
“第三,”范剑觉得第三条最难开口,“公共区域,呃,保持基本整洁,个人物品……请勿过于……扩散。”他看向吕布随手放在地上的方天画戟(缩小版模型?),又看看李白已经脱下来扔在一旁的靴子。
“第四,”范剑深吸一口气,“大家来历……特殊,对外务必……低调。若有人问起,便说是我远房表亲,来此游学或探亲。”
“第五,”范剑目光扫过所有人,“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和睦相处。意见相左,可辩论,不可……不可动武,亦不可随意动用律法条文或……超自然手段解决。”他说到最后,语气已经近乎恳求。
陈世美摇了摇扇子,慢悠悠道:“范先生此言有理,无规矩不成方圆。在下身为读书人,自当率先垂范。”只是他看向吕布和庖丁的眼神,总让范剑觉得这“范”恐怕不是那么好“垂”。
吕布冷哼一声:“只要无人惹某不快,某自不会与尔等计较。”说罢,眼神又飘向了电视,似乎对里面正在播放的古装战争片产生了兴趣。
庖丁憨厚地笑笑:“某只管灶台之事,定让大家吃饱吃好。”
墨子终于将目光完全收回,正色道:“止楚攻宋,亦需非攻之理。范先生所虑,老夫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