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翼,你会开车吗?”
“啊?”我干脆地摇头,高中毕业就报了驾校班,大学最后一年开过几次,坐了一年已经习惯了副驾驶座,要我碰自动挡的车都有可能分不清油门刹车,这样上路不撞到绿化带很难。“穆尘,你开车来的?我还以为你住附近呢?……你醉了。”
“在你来之前的一个小时我付了一瓶干红的钱,好像有点……”
我背上一下出了冷汗,怪不得聊着聊着他一直扶着额头。酒喝多了身体不适我是见过的,小时候楼下的老头子抬着酒瓶在自己阳台上把头撞破了,死睡一晚上,第二天儿子回家时只剩半条命了还是一身酒气。
把他从酒吧扶出来的时候街上的人已经很少了,和若林约的时间也早超了,我往巷子两头东张新望,有点不知所措,这时候他撑不住身子重心不稳往我后背一压,我骨头差点出了声音,这个头再加上这体型该有近八十公斤,我差点咳出血。
“我记得附近有酒店吧,身份证你带了吗?把你送那去行吗?”
他的下巴磕着我的肩,我整个身子都往右边偏着,好不容易才站稳了。听到我的话,他点了点头,眼睛还睁着大,醉酒也不上脸,还附赠了没多少感情的笑。
沈穆尘的情况不算很糟,酒量很行,但是这一路都是架着我肩走的,有点抱怨我差着他十公分的身高。挪了一百多米,一家关了外灯的商务酒店出现在视野里,他咳嗽几声从我身上起来,开房间的事情只能我代替他办了。
把他身份证往服务台上一方,我踌躇了一会儿把自己的也压过去了。
“开两个单间吧,小床的那种。”我可不想享受夏夜,在山上已经腻了。
沈穆尘突然又勾住我的肩:“一个标间。”
上夜班正犯困的服务员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向我们点头,我有一口气卡在嗓眼。等醒过来,我已经接着房卡,被沈穆尘拖着往电梯那去了。
“刚回来还没找到住地儿?你这是报个鸟的平安?”
“……干嘛开标间?一个人住多清净。”我把房卡凑到他眼前去。
他脸上最明显有醉酒痕迹的就是双眼,红得像刚哭过,又像刚杀了人。他把卡从我指缝里抽了去:“那服务生不会告诉你单间都是大床,不仅一个人睡着不舒服,价格也贵。难不成你会打鼾?你半夜出声我把你从窗口扔出去就行了。”
“应该不会吧。我只是觉着……算了,没什么。”
心里不舒坦,进房间总觉着不舒服,趁着沈穆尘进了浴室就跑到阳台上翻手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阴差阳错把震动和声效一起关了,看到二十九个未接来电时我的心脏都差点跳出来了。我突然清醒过来,若林肯定还在等我——我在他眼中还是个病人。
电话刚通就听见他的声音:“你在哪?——”
“若林……我刚才手机震动被关了。”他的声音吓得我心里发颤,“不好意思这会儿才看到来电显示……你快睡吧,我没事。”
“在这种乱糟糟的巷子和你失去联系,现在你要在外边留宿,你让我怎么放心?你在什么位置,我现在过去找你。”
“从家走过来要好几十分钟呢,就别麻烦了,明天还要上班不是?”
“我现在就在巷子中心,走到两头最多十五分钟,把位置告诉我。”
靠。我有种要被宰的感觉,“若林,我和那个朋友聊久了,他喝得有点儿多,我不好得抽身回来。”
那边儿压气压了好一会儿,出声:“别和他走太近。……你在哪个酒店?”
“你往东边走吧……我往中心走,我们碰面。”
妥协后从阳台出来,刚淋完浴的沈穆尘已经在床上缩成一团了。我关了浴室的灯,在便条上给他留了字,轻轻推门出去了。从电梯出来的时候值夜班的胖子一直盯着我,下了台阶,一股带着湿气的凉风往领口钻进来,我才发觉夜风真的冷。
我真傻,这种气温,我那挚友会撇下我不管?
刚抬起手机,眼前多了道阴影,一抬头看到另一个抬着手机一脸失魂相的人,我惭愧地笑:“对不起若林,我回来还一直在给你添麻烦。”
“回家吧,困了。”他立刻掉头走,脚步很慢,我很快跟上。
也不知道何时能对这种罪恶感做到真正的习惯,我口上说着让他不要纵容我,心里依旧无法脱离他,继续给他的生活添乱会让我产生恐惧,可能只有分开了才会有所好转。
“对了,租房子的事情我给你联系了,你要真决定了,明天去看看,把合同签了。我了解了些,条件不错,两室一厅,家具全套,老小区房价实惠水电费也低廉,离我家也近。”他在我前面说着,我漫不经心地听着。“有什么还是来找我吧,觉着困难了,我还随时能帮你。”
“嗯。”下一步是最头疼的,找工作。
“我再和你说一声,今天你见的这个人,别走太近。”他又强调。
“为什么?”
他叹完气后一笑:“道上规矩你不懂,这个人不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