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哥哥白天打你疼不疼?”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邵阳按住在被子里钻来钻去的小娃,有些心疼又有些愧疚的问道。
白天的时候他在气头上,觉得许逸实在是无理取闹,动不动就发脾气耍小性子。可是后来经过爸爸妈妈的训斥,他也慢慢的理解了小娃的那些行为——毕竟,他是许逸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
其实说到底,邵爸爸邵妈妈也好,航航鸿宇也好,大家虽然对许逸都很好,可是终归……邵阳才是小娃在陌生环境里遇见的第一个依赖。每个人都有一种本性,就像刚出生的小动物会把第一眼看见的人当成是妈妈一样,人也会对自己在陌生环境中遇见的第一个人产生依赖感。
两岁多的许逸不懂得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只能通过对哥哥撒娇任性发脾气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依赖和亲近。可惜,只有五岁的邵阳同样不懂得许逸想要表达的那部分内容,因而两个人才会出现白天的那种摩擦。
在被子里钻来钻去的许逸被哥哥按住肩膀,动弹不得,只能将两条小短腿缠在哥哥的腰上,小脑袋上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邵阳的下巴。
“是不是哥哥打疼你了?哥哥跟你道歉,你原谅哥哥好不好?”邵阳看许逸拼命低着头不看自己,以为小娃还在生自己的气,只好长叹一声,学着爸爸哄妈妈的样子将小娃搂进怀里哄道。
“哥哥……”许逸抬起两条胖乎乎的胳膊环上邵阳的脖子,把脸贴在邵阳的胸前,用软软糯糯的年糕音说道,“逸逸今天不该跟哥哥发脾气、不该到处乱跑,哥哥不要生逸逸的气好不好?逸逸……逸逸只有哥哥了……”
彼时的许逸不知道这种感觉应该怎么形容,只知道爸爸妈妈离开之后,唯一一个一直陪在他身边、除了上学便跟他形影不离的人、是邵阳。
两岁的小娃虽然不懂事,但并不代表他真的什么都不懂。孩子的内心世界一直都是丰富而敏感,更何况许爸爸许妈妈消失了两个多月。虽然大家一直跟许逸说只要他乖乖的爸爸妈妈很快就来接他了,但其实许逸隐隐约约感受得到:爸爸妈妈大概永远都回不来了。
“笨宝宝!”被许逸突如其来的乖巧和小心翼翼搞得有些心酸的邵阳拍了拍小娃毛茸茸的小脑袋,郑重的说道,“谁说你只有我了,你还有妈妈、爸爸、奶奶、航航、鸿宇、勋勋……你有好多好多人呐!以后只要哥哥有的,都给你好不好?不许再说这种话了知不知道?妈妈听见该难过了啊……”
想跟你分享我的整个世界,如果你的世界带有缺憾的话,用我的世界来补齐好不好?
多年后,当成年了的邵阳回想起他跟许逸的第一次争吵时,耳边突然就响起了这句话。他想,也许他此生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一个可以让他守着从蹒跚学步一直到白发苍苍的人,然后参与那个人人生中的每一件大事、小事、重要的事、不重要的事……
转眼,又到了炎热的夏季。放了暑假的邵阳终于可以整日整日在家里陪着许逸胡闹,当然还要加上在院里素有小魔王之称的楚行以及每次都被楚行拐带的高鸿宇小盆友。
这可苦了在家里当家庭主妇的邵妈妈。本来嘛,邵爸爸、楚爸爸和高爸爸都是医生,这会儿正赶上夏季的流感高发期,他们每天忙都忙得要死,自然是没时间带几个小萝卜头。而楚妈妈和高妈妈呢?两个人一个是杂志编辑、一个是大学教师,都有事情要做。所以带孩子的任务就毫无疑问的落在了赋闲在家的邵妈妈身上。
“呀!邵阳不许偷偷喂逸逸吃冰棒,吃坏了肚子是要打针的!还有你,楚小航!不许把脑袋对着风扇一直吹,吹感冒了怎么办?你们看鸿宇多……喂喂,鸿宇呐,不要总是给你航航哥打掩护啊,你那么小的个子,怎么可能挡得住阿姨的视线……”
这一日,吃完了午饭的邵妈妈难得想要睡个午觉,却被几个孩子闹来闹去的声音吵得神经衰弱,只得出声叮嘱这个叮嘱那个,却总是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妈妈,一一头上长了好多小疙瘩!”被妈妈训斥完不敢再喂小娃吃冰棍的邵阳只得一边含着冰棍,一边百无聊赖的盯着蹲在地上玩积木的许逸。突然,他发现弟弟的刘海下面隐隐约约泛着红色,撩起来一看——好嘛,满额头都是红色的小疙瘩。
“什么?”听见儿子叫声的邵妈妈踩着凉拖,“噔噔噔”的跑到几个小萝卜头身边。撩起许逸的刘海一看,啧啧,看来是头发太长,捂得起痱子了啊!
“阳阳,去妈妈床头把抽屉里的痱子粉拿过来,记得拿粉红色的那盒儿,那个是专门给小宝宝用的。航航呐,别在那边吹风扇了,过来把逸逸带到风扇旁边坐下,阿姨去拿点东西。记住,不许让风扇对着逸逸的头吹哦,弟弟年纪小、身体弱,会感冒的。”分配好众人要做的任务,邵妈妈起身朝着洗手间走去。
被分配到照顾逸逸的楚行莫名的有种优越感,仿佛自己终于被当成大孩子对待了,真是非常得意!得意的楚行拉着什么都不知道、自己一个人玩得很嗨的许逸来到风扇旁边,搬过小娃专用的小椅子将孩子安顿好,然后瞪着小鹿般的大眼睛盯着小娃,仿佛带着什么神圣的使命一般。
拿着梳子皮筋出来的邵妈妈看见楚行的动作,无奈的笑了。她揉了揉楚行的小脑袋,称赞道:“我们航航真棒,真有哥哥的样子!”
被夸奖的楚行心满意足的拉着高鸿宇去旁边椅子上坐好,而邵妈妈则蹲在了许逸的面前,用梳子和皮筋给小娃梳了个可爱的苹果头。
“好可爱啊……”拿着痱子粉出来的邵阳看见换了新造型的许逸,情不自禁的咧开了嘴。以前的许逸虽然也很可爱,可是因为头发太长的缘故,一张小脸儿都被挡住了大半,哪里还看得出可爱不可爱?现在邵妈妈把小娃的头发全都梳起来扎在头顶,就露出了小娃精致的五官,以及因为天气热而变得粉粉嫩嫩的皮肤,真的是怎么看怎么可爱啊!
“哥哥哥哥,这个东西好好玩昂,冰冰的凉凉的,可舒服了!”被邵妈妈按住涂完了痱子粉的小娃顶着额头上白茫茫的一片,冲着站在旁边的邵阳手舞足蹈的比划道。一副新奇又享受的样子,特别特别的可爱。
“好好好,知道了,不许乱动昂。等下弄到眼睛里你又该叫疼了……”条件反射的想要揉小娃脑袋的邵阳看了看扎在孩子头顶的小揪,终究还是放弃了,改成戳小娃肉嘟嘟的脸颊。
“我知道了昂!”被戳的许逸揉了揉自己肉嘟嘟的脸颊,兴高采烈地回答了一声,转身又去找楚楚哥哥和鱼鱼哥哥显摆自己的新造型去了。
而被冷落在一旁的邵妈妈看着这般兄友弟恭的场景,终究还是心情舒畅了一些,虽然……她难得的午睡时间又浪费了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