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笙脸上的笑意渐渐漫上眼底,点点头,又摇摇头。
“路上秀色,已足我果腹了。”
慕容冲满意,“甚好。”
她走到他身旁,与他一顺着他的视线远眺,虽然也是灯火辉煌,但入了她的眼,便只余冷寂。她侧头看向身旁之人,见他手上沾着墨迹,便将他先前借于她的素绢递回于他。
慕容冲接过,随手擦了擦,便拢于袖中。
“今夜可欢喜?”他似不经意地问着。
这与长安城百姓所度的乞巧,也是一般无二了。
“欢喜,极是欢喜的。”
“那为何不感激于我?”慕容冲皱眉,他从未做过如此风雅而无聊之事,见她反应平平,不免有些不高兴。
苻笙一愣,继而后退一步,学着书上士子的模样,很是严肃地朝慕容冲做了个揖,“感谢郎君赠一夜繁华之恩,他日定尽一生之力以相报。”
见她行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礼,慕容冲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既然如此,便从明日开始如何?”
听他提到书房缺了个读伴,她欣然应下,“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该当如此。”
忽然,远处传来急促的击鼓声,是闭市的钟鼓。
顷刻间,行人匆匆归家,孩提哭闹耍赖,情人惜兮相别,早先的盛会已瞬间宴散,空余鼓声。
而北宫林间的小道上,始终随风而荡,灯火不熄。
慕容冲立于亭间,对着长安城,目光如炬,苻笙伴在一侧,久久未出声。
北宫的欢闹声渐渐消散,平歇。
风入了口,苻笙忍不住咳了几声。
慕容冲回神,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才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来路去。
“夜了,走吧!”一路下山,他的步伐并不快,多是迁就于她。
今夜下山的路比之上次亮了许多,也好走了许多。对于苻笙来说,也快了很多。
守在路口的莫离和秋景看到苻笙时,长舒了口气。
莫石手上还挂着披风,此时见到主子,马上将披风给她披上,对她来讲,无论何时,都没有公主的身子来得重要。
慕容冲并没有同苻笙一起离开,只是将她送至露台。
苻笙远远回头,星火之间,望不清他的神色。
“咦,秦女医怎么还在这儿?”秋景皱眉看着远处的一个身影,有些不高兴地道。
莫石回头瞪了她一眼,“你倒是好眼神,这么远就能知道是秦女医了!你都疯的没边了,人家好好在这儿待着还能碍到你?”
秋景悻悻然,轻声嘀咕:“先前就见她在这儿了,而且这儿所有的灯都是只公主一人的!”
先前她去如厕回来,便见到林子路口的树灯下站着个人,伸着手,似是摸着灯上的字。她还以为是公主下来了,吓了一跳。实在是秦女医当时正背对着她,又换下了往日的宫服和发髻,月下望去,背影还真与公主的像了七八分。就连她这日日近身伺候的,都是走近了才认出来。
秦女医转身见到她时,有片刻的无措,却又很快变成了如平常冷冰冰的模样,让她只能怀疑自己看错了。
她当时想着秦女医新进宫,可能还不了解宫规,甚至还很是委婉地暗示秦女医,像她们这样伺候主子的,必须小心忌讳,不能撞了主子的服色,若是被训诫姑姑见到了,是要施戒刑的。而且公主现在正在山上赏灯,若是她也有兴趣,可以往慈元殿旁的院落去,那儿才是真的热闹。
看来,人家根本就把她的话当回事啊!
“公主,真的是秦女医。”走近看清身影,莫离也是眉头一皱,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苻笙自是看不出其他,反而赞了她几句,“女医今日打扮甚佳,在北宫内,便不必再做太医署的打扮了。”她转头问莫离,“阿甄以前也是这般的,我瞧着也习惯。”
秦凌跪地请罪,“近些日未近公主身,便做了寻常打扮,坏了规矩,还请公主恕罪。”她眸光微抬,未见到想见之人。
苻笙亦不再多说,让莫离扶人起来,“女医起吧,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吧!”话罢,她便缓步离开,莫石莫离更是没有多一言,唯有秋景,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直到身边没了任何声音,秦凌才抬起头,望着这满山的辉火,眼中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