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寻一出宫,便朝闾里的一个胡同去。七歪八拐后,他停在一座小院门前。
院落并不精致,比起邻里,似乎都显得更不讲究一些。从外望去,一眼便能瞧见里头郁郁葱葱的常绿树,一点也不在乎是否符合风水之说,又或者是挡住了日头。可见这主人似乎未有久居之意。
他皱眉敲了许久,也不见人出来,反倒是右边的院子里出来个妇人,一见到他,就热情地招呼着:“这段时日许久未见阿郎,可是又来寻甄先生?”
她手上还挎着只篮子,一副外出的模样。
“阿婶是否知晓她的去处?可是又出远门去了?”她总能很好地躲着他,让他遍寻不着。
妇人利索地锁上自家小院的门,然后冲王寻道:“甄先生前些日子才归家,说是要好好歇一歇再走。今日是大市,他定是又跑东市去了,你尽管往药材贩那儿找去,肯定错不了。”
王寻谢过,便匆匆离去。
横门大街两侧,酒楼茶肆,胭脂首饰,药铺典当,屋宇店铺鳞次栉比。再往东去,便是东市。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四海珍奇,皆归市易,上至绫罗绸缎、珠宝香料,下至面食鲜果、修面看相,无一不有。南北通衢,珍之有之,奇更有之。
市集之上,街市往来,接踵摩肩,商贾士绅,叫卖小贩,乘车坐轿的大家眷属,听说书的小儿,讨价还价的妇人,三教九流,男女老幼,无所不备。
甄茴正同几位药材贩子从茶肆出来,就被王寻堵了个正着。
她对他视之不见,对方与她告辞,并再三保证下次开市,定会想办法将她所要的那几味药材寻来。她一身男儿打扮,身形瘦弱,但行举之间却尽是倜傥风流,毫无拘谨。
送走了人,她便转身往西而去,王寻实在按耐不住,被她屡屡无视,难免起了挫败感,一时顾不得行于人来人往之地,握住她的手腕,就直接往东去。
甄茴甩开他,怒目相对,“王寻!”一气之下,竟直接呼了名姓。
王寻松开手,见她还要走,也不阻止,只是提醒道:“你家主子的事,你还关心吧……”
果然,一听这话,她便停住了脚步,回头望着他,他倏地一笑,难得在她面前占了主动。
“找个地儿说去,说来话长,却不容再拖。”想到要说之事,他才正了神色。
她见他这般,心中闪过不安,左右都不是说话之地,“回去再说!”
两人一路穿行于街巷,日渐变暗,却没人理会,只是快步地走着。
“何时回长安的?”王寻放慢自己的步子,好让她跟上。
甄茴心中想的都是苻笙,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话,只是下意识地“嗯”了一声,惹得身旁之人摇头苦笑。
若是能将她对她主子一半的心放到他身上,他便不知该有多知足了。
进了院子,就如外边看到的一样,看着满院子的树,他脑子里闪过什么,却未来得及捕捉。
“你一女子不养花草,却尽折腾这些树,也是古怪之极。”
对于这话,甄茴可没那心思跟他闲扯,只随便应了几句,“这有何不好,花开一季便落,也没个用处,还费心思。”
王寻坐于树下的石凳上,见她只简单拿了热茶,已经将最基本的待客之礼都省却了,真有些哭笑不得。
“你还真不与我见外。”他也不再客气,自己动手,倒了杯茶,又为她也添了一杯。
“王大人都曾越墙而入,又何尝见外过!”她没好气地道,她实在未料到,堂堂王家郎君,竟也会做出那般无耻之事。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甄先生,在家否?”是隔壁阿婶的声音。
甄茴应了声,“在,稍等。”
门外站着的正是先前告诉王寻甄茴所在的妇人。
她将篮中一条尚鲜活的鱼递给甄茴,“这是我家小儿刚拿回家的,先生也别嫌弃,就当是阿婶的谢礼,前些日子多亏了你,不然我这腿怕是真的得废咯!”
甄茴笑着接过,“正好家中有客,便多谢阿婶加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