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的父皇,外人都传他仁德孝贤,但是,该狠的地方他却从未手软,只要触及到他的逆鳞,无论是手足,还是儿子,他从未姑息。至于她这个,对他而言很可能是污点的存在,恐怕他也是难以忍受的。
不过,好在她体弱病重的传闻一直未散,上次阿甄为了她大闹明光宫,也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不管怎样,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阿甄的事。
至于其他,或许最好的,便是如她阿兄那般。毕竟,他想要的,她倾尽一生,怕也是无法给予,她的归宿,都离不开大秦宫。
直到她的视线慢慢被黑暗笼罩着,她才发觉,原来这一天又要过去了。
她让人点上灯,一瞬间,灯火通明。
她也不知为何如此急迫,一时兴起便再也无法将之压下。
这是她自眼疾之后第一次作画,已然十分手生,微微一颤,勾勒的线条便失了分寸,只能又重新开始。她按着脑海中的模样,细细画着,稍有一处不对,她便无法画下去,一张又一张,却总是不对。
直到灯油燃尽,一室漆黑。
苻笙怔怔地坐着,门外传来莫石与莫离的声音,她闭了闭眼,默默寻摸着,将之前作废的纸张归到一处,放置到沉香盒中,才唤人进来。
秋景从未见过公主这般模样,心头惴惴,她端着木盒,不知公主说的烧,是不是拿去膳房当柴火。
第二日,莫离特意让秋景来为苻笙梳妆,却听她道:“不用了,你来吧!”
莫离很快就明白其意,熟练地将她两侧的鬓发都服帖地挽了上去,露出已经结了痂的伤口。
用过早膳后,苻笙让前来问脉的秦女医先行回去,这段时间也都不用再来。
众人疑惑,却不敢细问,只有莫石私下说了几句,却也不见她改变主意,只能暗暗注意着。
慕容冲很快便知道苻笙这两日的怪异,他看着坐在他对面,和他说着王寻之事的人,忽然打断道:“明日便是初七,可想过怎么过?”
苻笙戛然而止,似是不解,还有些紧张,慢慢地答道:“不曾想过。”
“那今日便好好想一想吧!”他皱眉拿过她手上的空茶杯,给她倒满推了过去,见她低头深思,又道:“至于王寻,莫要多加思虑,慕容瑜比你想象的,还要聪明得多。她会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苻笙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她今日找他,为的就是怕他对此事的进程不满,才给他送来消息。却未想到,他竟然反过来劝她。
“我未曾出国北宫,昨日倒是听秦女医提过乞巧节的热闹。便是我身边的侍女们,也个个都是心驰神往,不如明日也在宫中挂上花灯,供她们好好赏玩一番。”
“你也喜欢灯?”他蹙眉问着。
苻笙点头,灯光总是让她觉得安心的。“甚是喜欢,恨不得夜夜提在手上。”
因为主子发了话,又是从未有过的热闹事儿,下边的人更是干得卖力。别说只是乞巧节,便是最为盛大的除夕,他们北宫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发几套新衣,赏几吊钱,再赐一桌宴席,已是极好的待遇,却还是冷清了些。他们从未想过,竟还会有这般热闹的一天!
没过多久,整个宫中都挂上了宫灯,还有许多是宫外送进来的花灯,每一盏都画着不同的图案,百花齐艳,神话传说,佛偈故事,还有灯谜,乱花迷眼,还未点上灯,便已让人移不开眼。
苻笙看着莫离时不时就要往外瞥一眼,秋景则是各种理由往外跑,她不由笑着打趣莫离,“再这般看着,可是要成斜眼了,到时候看你那俏郎君还要不要你!”羞得莫离只能捂脸离开。
她又看向岿然不动的莫石,见她一脸的无辜,“你不去瞧瞧?”
莫石撇了撇嘴,探出头去,便看到四边的抄手游廊旁总是有人恰巧不巧地经过,而后总要再抬头看看天边高挂着的太阳,念叨着早些天黑。这还是在公主的殿中,也不知其他地儿是不是都已经围满人占好地了。
“奴没瞧出有什么不同的,比之往日宫檐下挂着的,不过多了些墨水,也不知他们到底在稀罕些什么。”
这话恰巧被拿着碟点心回来的秋景听着,她顿时不可思议地望着莫石,喃喃道:“当然不一样。”要说出到底哪里不一样时,她又说不出,最后只能皱眉道:“是比平日多了很多墨水,而且还是上了各种色的,有鹅黄的,桃红的,粉白的,还有……”
莫离一进来,听到这话惊了惊,朝秋景喝道:“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让你带人去摘些绿荷让代嬷嬷做荷花饼,还不赶紧去?”
秋景正疑惑是什么时候叫的她,却见莫石和莫离都肃着脸,顿时不敢多话。
“无事的,有人在我耳边说说,倒是觉得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