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处找?便是个尸体,也至少有个埋骨之地!找不着就给我一寸土一寸土的翻,那张方子,必定不会有错,她一定还活着。”慕容冲冷声道。
那张药方是从关中一个游医处传出,正好被下边的人收集着献给秦凌,秦凌再三确认后告诉他,这就是当初甄茴离宫时为二公主特意调配的方子。除了公主身边的人,不可能再有其他人知晓,并那么巧的刚好要抓这几味药。
而他也亲眼看过那张药方,上边的字迹虽不是她的,却同他的有几分相似,而他,可以说一直临摹的是苻承的字。
关中以东的华坛县,自古便是三秦要道,八省通衢,乃中原往西北的必经之地,却也因此鱼龙混杂。
段府的门口站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皮肤白皙,鼻梁高挑,容貌俊俏,眼中透着狡黠。他手上拿着一张拜帖,阻着门外边穿得花红柳绿的妇人。
“我说段小郎啊,你休再胡闹了!若是你再这般任性下去,你这姨母可真要嫁不出去了。”这妇人正是华坛县鼎鼎有名的冰人,头上簪着只金灿灿的钗子,语重心长地劝道。
这小郎翻着这拜帖,毫不在意地道:“怕甚?我自是会为她养老,您可用不着替她考虑这些。”
“这穆郎君貌似潘安,才比宋玉,家中父母双全,家业遍布冯翊,最重要的是,他对你姨母一往情深,非卿不娶,我实在瞧不出有哪里不好的?这女子啊,年龄到了这岁数,在遇到这样的有心人,可真是比天上金子还难哟!”她来了三次,却连个正主都没见到,不是说养病不见客,便是被这小郎给堵了,真不知那穆郎君是中什么邪了,偏偏看上这么个老姑子,这可都又二十几了,就算漂亮,还能漂亮得过那些鲜鲜嫩嫩的姑娘!
“首先呢,他是个鳏夫,这便已经配不上我姨母了,再瞧他这手字……”段小郎遗憾地摇头,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许阿婆,您在这儿耗着,还不如回去给那穆郎君好好说说,趁早应了西边的任娘子,别到时任娘子抱着孩子哭上门去!”
他也不顾这妇人的脸色,把那拜帖塞给守门的随从,“哟,这还是洒金纸,别浪费了,拿去给厨房添火用!”
许冰人看着那拜帖,恨不得直接过去抢了下来,那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段小郎似乎刺激得还不够,从袋子里掏出几粒金锞子,扔给家仆,“天上掉金子还真不难!”说完,他才笑着进府。
府内仿的似是东晋的建筑,院中小径通幽,亭台楼阁,假山林立,一花一树,皆是有价无市之宝,晴时赏花泛舟,雨时烹茶听声,雪时围炉闲话,已是赛神仙。
也怪不得那小郎敢不将那洒金纸视作贵物,想来是他早已习惯了这般景致。
他方从回廊拐过弯来,就看到不远处行来的一名女子,素着脸,行似风,毫不拘泥。
“段随!”这女子明明侍女打扮,说话却是一点也唤簿浚嵌灾髯又焙羝涿慈苏悄故峭酝谎搜由陨猿墒炝诵渌故且坏阋裁槐洹
这段小郎段随一见她便恨不得往外跑,却也只能强扯着笑,很是尊敬地唤了声“莫姑姑”。
莫石打量了一番他的穿着,恨声道:“你是不是又随孙娘子往校场去了?”
段随摸了摸鼻子,心虚地不敢说话。
“女郎说为你请武师,你道用不着,这会子却是天天往军营去……”她指着他数落着。
“哎呀姑姑,这校场上的人和武师哪能是一样的,那可是真刀真枪杀过人的!”他两眼放光,只可惜孙姨母拦着不让他跟着一起操练。
莫石瞪着他,没好气地指了指他的额头,“女郎可是问了你好半晌了,你自个儿想着该怎么回话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辩着,莫石很快就被堵得哑口无言,段随反应迅速地在她伸手之时便跳到了一边的栏上。
他嬉皮笑脸地道:“莫姑姑,您这手我闭着眼睛也能躲过去了,可别次次说不过就动手啊!”
“哟,这是又开始了?”秋景手上拿着几本书,对这一幕似是见怪不怪。
段随跳了下来,跑到秋景边上,拿着书翻了几下,撇撇嘴,“姨母也是的,既然这么喜欢游记,为何从不出门远行,便是华坛县,怕也是没走遍的。”
秋景敲了他一下,“这几年外边哪里不是战乱,又能往哪儿去?”
“我不过随口说说。”他咕哝了句,然后便一脸乖巧地跟在秋景身后往东边走去。
苻笙所住的院落在东边,她素日无事,便钻研起游记来,看的多了,竟能在纸上画出大致的山川水域的脉络来,这反倒越发激起了她的兴趣,似乎终于找着了一件可做之事,开始闭门不出,却引得唯二有来往的女伴头疼不已,想尽办法拉她出门,结果就惹上了桃花。
其实对她来说,这样安静的生活,才是她长久习惯了的日子,就如同在北宫,只是少了那个人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