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墨的长袍迎着萧瑟寒风,沈夜单膝跪地道。
“大祭司今日,似是有所不同?”
“城主何出此言?”
“大祭司今日的步伐,不似往日沉重。”
一道难以察觉的弧度爬上了嘴角,沈夜没有说话,却掩不住他眼中凄凉的冷笑。
抬头望了望神树,沈夜幽幽道:“难得砺罂不在此地,我来此,特来告知城主,这一切的过往,终究,该有了结了!”
沧溟认真注视着他,眼中仿佛深藏浩荡沧海,孤远而深邃。
哎——
一声叹息,轻却沉重,仿佛叩响沈夜心中最深处的悸动。
“大祭司要做什么,我也能猜到。不过在此之前,有一件事,一件这么多年我一直未告知大祭司,如今我想,也是时候了。”
沈夜看着沧溟,沧溟缓缓道:“也许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追查着,到底劫火是怎样从流月城失踪的。如今我也不再隐瞒了……”
“大祭司,当年将劫火交予萧河雪之人,便是我!”
沈夜忽然愣住了。
他看着她的眼神忽然多出了难以言喻的感情,似哀伤,似迷茫,似心痛,又似怜惜。
如那永夜无尽的黯淡,在永无天日的彷徨中。
“城主……你……为何要如此?”
“我想留予人世,一个可以牵制心魔的武器。”
“尘世变数何其之大,城主如此之为,万一……”
沈夜忽然说不下去。
沧溟起身,抬手,无言的沉默打断了他继续下去的话。
良久,沧溟缓缓开口道:“大祭司,也许我们都该接受一个事实,无论我们烈山部人多么天赋异禀,我们终究也不过是凡人,我们能够改变的,微乎其微。”
“难道,谢衣之事,也是城主授意?”
沧溟摇了摇头:“阿夜,你难道还看不出么?谢衣的反叛,根本不需要谁的授意,他的为人你难道还看不明白,这就是我们所认识的破军祭司,必定会做出的选择。”
“选择……”沈夜茫然重复着,然后忽然笑了起来:“正因为他们选择的叛出,流月城内多少的血雨腥风,叛乱四起镇压不断,多少曾经朝夕相处的族人最终落得自相残杀,当年的流月城人心惶惶度日如年,城主你为了流月城族人不再自相残杀,以一人之身甘为砺罂人质,从此受砺罂囚禁寂静之间再无自由,这才堵住了悠悠众口。这样的选择,算什么伟大?”
“阿夜,从我们选择了这一途开始,这就是我们必须面对的背叛!”
流月城的雪,一片片落下,落满了沧溟的衣襟和头发。沈夜一字一字详尽述说着发生过的种种一切,然后他看着沧溟的神色在这一片飞雪中,渐次平静,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这一切,真是天意弄人。”沧溟平静道:“如今谢衣他们已经得到了神剑昭明,应是可以斩除砺罂之物了?”
“确实如此,若以神剑昭明插入神树之中,必定能斩断砺罂与五色石神树之间的联结,到时候,要想办法消灭他,就自然容易了。”
“阿夜,你想得太简单了,砺罂就算没有依附于神树,也未必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要想斩杀砺罂,恐怕还是要用到昭明。”
“但是,要斩杀砺罂就必须将昭明拔出,这样一来五色石切断外界的约束将不复存在,砺罂一旦伺机再串回神树上,我们照样一点办法也没有。”
“所以,必须找一个办法,让他再也回不到神树之上。”
“心魔是魔,其力量足以与诸神抗衡,烈山部族人的力量,恐怕很难约束得了砺罂,就算是我也……”
沈夜寻思道,然而却换沧溟淡淡一笑。
“如果有一种力量,可以封印神魔,就可以做到——”
“什么?难道——”
“阿夜,我拒绝再接受砺罂的治疗,不止是因为我不愿意——”沈夜忽然愣住了,看着平静淡然却一脸决绝的沧溟,沧溟继续道:“如果让砺罂与我灵力接触,他就会发现,我正在修习的法术,是冥蝶之印。”
“城主……你……”
沧溟微微敛目,目光中宁静深邃仿佛延伸向了遥远的地方,这寂静之间上,流月城的每一座城池都尽收眼底,仿佛深深烙印在了她眼底的深处。
沈夜愣了许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祭司,你快走吧,砺罂恐怕也要回来了。”
“好小子,你把我当什么了,叫我出来我就得出来。”
乐无异扬起嘴笑道:“我和谢伯伯已经决定要上流月城了,但对这昭明的用法,还并不是太熟悉,而禺期,这天底下,对昭明能力最熟悉的非你莫属了嘛。”
“哼!那是自然,算你说话好听。”
“那你说说,这个昭明到底是……”
“昭明神剑,能斩断砺罂与五色石神树之间的联结,不过小子以你的能耐,恐怕驾驭昭明,你还不太有实力,这件事,恐怕要谢衣来完成。”
“咦,这是为什么?同样是禺期你铸的剑,为什么晗光我就能用,昭明就不行?”
“那自然是因为有我在啦!”禺期不屑看着他道:“晗光虽然锋利,但有我看守着,便不会让其锐利的锋芒伤害剑主。”
“想不到剑灵还有这样的能力,既然这样,能为昭明找个剑灵么?”
禺期忽然板起面孔插着手道:“你这小子真是无知,以为剑灵是说起来那么容易的啊,想必你还从未听闻过,所谓剑灵,均是以生灵殉剑而成!”